BANDAGE

《May I ask you a question?》

　　我沒有和他在一起了。

　　我想知道，可以告訴我嗎？你是怎麼做到的？讓自己去愛，讓自己離開最愛的，還能拿出一份愛。

　　我知道那永遠不會公平，所以給得更多，遠遠超過我所能預期的，不管是因為責任還是應該還是覺得虧欠，掏空了自己，什麼都不留了。

　　我把晚餐給了他，燭光也給了他。什麼都沒留下。用所有生活的一切去填滿。

　　我忘記你了，忘記你說的話，忘記你的樣子，我忘記了，忘記我為什麼哭，忘記為什麼害怕，忘記為什麼不要哭，忘記為什麼要忘記。

　　忘記跟著你的靈魂而來的豐富香氣和旋律。

　　但那還不夠嗎？

　　可能永遠不夠吧……


　　所以當我看著這一切開始消失，留下一間空蕩蕩的屋子，什麼都想不起來的時候，除了哭，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。

　　可能永遠不夠吧……


　　很久之前就不會因為失去而哭，畢竟我本來就沒擁有什麼。最讓人感到絕望的是，我試過了，才知道不管怎麼樣都不能擁有愛。而你也隨著這一切，變成滿地的碎片。

　　我打著赤腳，站在碎片之間，不能前進，也無法後退。

　　天會亮的，大家都這麼說著。可是陽光只讓一地的碎片反射出更刺眼更耀眼的光芒，痛得我睜不開眼睛。

《Memories》

　　一如想像的，或許這是報應的一種，我的記憶力漸漸萎縮了。但那不像失憶，比較像是…牆上的油漆逐漸斑駁。我仍然記得發生了什麼事情，可是我忘記為什麼，我忘記當下的感受，心靈的位置、思考的質量；我記得小王子一直在尋找玫瑰，可是我忘記為什麼了；我記得我情緒難以控制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，可是我忘記那是什麼感覺了；我記得站在你身邊會有一種複雜的情緒，可是我忘記那是什麼了；我記得爭吵和傷痕，可是我忘記原因了；我記得我說過總有一天我會忘記這一切然後活得好好的，可是我忘記為什麼了，我也忘記為什麼我必須要這樣，而且，我並不好。

　　如果我們都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用常人的眼光看世界，為什麼還要這樣切割自己去活得這麼不完整？我變得很容易掉眼淚，可是說不出原因；我也很容易大笑，可是笑完覺得好空虛；沒有辦法客觀貼切地闡述一段文字或影像在我心上留下的脈衝，每次看到自己寫來寫去都是那些字句只覺得憤怒，多少年經過了，我的感官、我的記憶，全部的全部，都跟著消退成一個畸形的模樣。某方面來說是成長了，更冷漠了，更客觀了？更實際了，也更疏離了。

　　社會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呢？那麼我達成精神科學者的目標了嗎？目標在哪裡呢？在人群開懷大笑？自在地控制自己的情緒和感受？

　　這樣的我究竟算什麼。